黄炎培先生职教思想对新时代高职教育的启示
张德生
在本次读书活动所列诸多书目中，可能是受邻校矗立在鲜花丛中的黄炎培先生塑像及其生平简介的影响，我的兴奋点落在了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职业教育论》。疫情所致，借阅无望，网搜无果，便京东网购一本。该书为有名教育学家黄炎培先生的文章集，选取了其关于“大职业教育主义”思想的主要文章55篇，从各方面展现了黄炎培先生的职业教育理念及其嬗变历程。书中文章虽发表于数十年前，但其中所蕴涵的思想、精神乃至具体实践行动方法，仍令人耳目一新，对新时代高等职业技术教育改革和发展仍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在此仅结合本人在职教工作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行谈几点心得。
一、黄炎培先生的大职业教育主义思想是新时代发展高职教育的重要理论基础
首先，黄先生主张职业教育要加强与全社会的联系，不能搞学校群体内部或教育体系内部的自拉自唱。他在《提出大职业教育主义征求同志意见》一文中指出，“只从职业学校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只从教育界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只从农、工、商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积极说来，办职业学校，须同时和一切教育界、职业界努力沟通和联络；提倡职业教育的，同时须分一部分精神，参加全社会的运动”。他在《职业教育机关惟一的生命是什么》中进一步指出，职业学校的基础，是完全筑于社会的需要上。职业教育“从其本质说来，就是社会性；从其作用说来，就是社会化”。并将其奉为职业教育的生命，譬如人身中的灵魂，“得之则生，弗得则死”。他还提出“把教育和实业联为一体”、职业教育要与普通大学教育以及中小学教育相融通和举办多种层次、多种形式的职业教育等观点。可见，我们正在奉行的校企合作、产教融合、政产学研协同育人等，正是这一重要理论基础的延伸和发展。
其次，黄先生强调职业教育必须为区域社会经济服务，专业设置要适应区域发展需求。“职业学校设哪一科，乃至哪一科之中办哪一种，完全需根据那时候当地的状况”（P86）。“分科必须根据调查，其方法或从地方各种实业，调查其营业状况，以其营业之盛衰，而知现有之职业孰为发达，未来之职业孰为需要”（P65）。他还在多篇文章中强调职业教育要适应时势和因地制宜。黄先生在百年前就提出的这些真知灼见，仍为现在的我们所践行。
第三，黄先生还回答了职业教育为谁培养人、培养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人来培养这群人的问题。“职业教育之旨三：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一也；为个人服务社会之准备，二也；为世界、国家增进生产力之准备，三也”（P60）。“办职业教育，是绝对不许在书本里讨生活的”（P75），“所以职业教育，绝对不许理想家和书呆子去干的”（P76）。“教师最好选聘学理与经验兼长者。如不可得，无宁偏重经验”（P66）。书中多篇文章还展现了他“办职业教育，须下决心为大多数平民谋幸福”和要将职业教育融入到抗战、新中国建设中的理念。
二、黄炎培先生的职业教育实践为新时代高职教育积累了宝贵经验
书中大部分文章为黄炎培先生领导中华职业教育社、创办《教育与职业》杂志和举办中华职业学校期间指导各地职业教育和躬身职教实践的经验总结和高度凝炼。他与时俱进，四处奔波，因地制宜，为多地多校职业教育教学制定了系统解决方案，经实践验证，效果显著，为我国近现代职业教育积累了宝贵经验，其中许多做法仍可为新时代高职教育所借鉴。
如在《职业教育设施法》一文中，他从培养对象的选择、校址选择到设专业、买设备、聘教师，详细论述了职业学校的创办与运营程序和方法，其中所提调研方法及要求、依据职业供求关系及其变化趋势设置专业、面向职业应能保障学生将来之生活、学校设置专业应视财力等量力而行、教学设备必须充分且适应职业要求（“否则学成出校，将无地自容”）等具体方法和要求，是我们今天努力做但做得不是很好的。
再如《怎样办职业教育》一文，分农科、工科等八种职业教育类型提出了具体而系统的方案，并反复强调办职业教育的三条通则：办职业教育，万不可专靠想，专靠说，专靠写，必须切切实实地去“做”；必须把试验业已有效的授给人家，不可以盲导盲；不但着重职业知能，而且还必须深入相应的职业环境，以培养学生适于这种生活的习惯。
他还在多篇文章中阐述了更多具体、实用、先进的职业教育教学方法，如加强人生观教育，启发式教学（P107）；加强德育教育（训育），养成守规则、有礼貌、耐劳苦的习惯（P97）；在做中学（P96）；把学生送到真实的职业环境里实习，以收到知能练习与精神熏陶的双重功效（P87）；邀请工厂专家组校董会或指导委员会就商课程及一切方法，就商各厂给学生以实地参观和练习种种机会，进而建立职业教育命运共同体，“使厂家心里认清立校的本旨，看学校和自己的学校一样”（P92）；等等。这些宝藏级的真经妙招，置入新时代职教探索与实践的成果海洋里，仍闪耀着万丈光芒。
三、黄炎培先生坚韧不拔、追求真理、献身职业教育事业的崇高精神永远激励着一代又一代职业教育人
黄先生敢于否定自己，否定传统思想，追求真理。从《学校教育采用实用主义之商榷》等文中可以看出，黄先生最初是奉行教育实用主义的。但观教育效果，学子受学校教育越多，厌恶家庭、鄙视社会的思想越强烈，社会矛盾越发激烈。另一方面，立于家庭、社会所需的道德身体技能和有用知识，却无法从学校学得。以至于国家在思想界虽有开拓、进步，但物质文明却“奄然无生色”。遂作自我检讨，“憾于生徒亲属”“吾过矣，自忏之不暇”。毅然遍访列国，汲取先进职业教育经验，联合国内同仁，举起大职业教育主义大旗。
黄先生敢于实践，淡泊名利，坚贞不屈，将毕生精力奉献于以平民为主要对象的职业教育事业。从《职业教育该怎样办》等文中可以看出，黄先生不仅是近现代职业教育理论的开拓者，更是不惧怕失败的实践者，在经费困境和战乱纷扰中一波三折地执著前行，曾因此两次拒绝北京政府要他去当教育总长的邀请（P227），甚至被当局迫害，宣布为“学阀”，剥夺公职，并令各教育及其他机关“永远不许延用”，使他不得不去大连避难。但他仍矢志不渝，数次去国外考察，仍孜孜于职业教育（P314）。他既是教育家，也是政治活动家。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前，他不少时间从事着政治事务，但发展职业教育事业始终是他心中不灭的梦，并将职业教育作为拯求国家于危难的有利武器，无时不在推进职业教育理论的发展，并将相当一部分精力投入到职业教育的实践当中。即使抗战胜利后，他仍抽出相当时间从事教育活动，展开新的探讨。正如他自己所言，从事政治活动，是“为了救火”，“因为政治不上轨道，哪里办得成好教育呢”？（P324）
总之，黄先生的大职业教育主义思想是他与同仁们总结推行实用主义教育的失败教训，吸纳西方先进职业教育理念和成功经验，突破传统职业教育思维，对我国职业教育本质、规律以及特点等深入思考的结果，是一种全新的职业教育理念，并在实践和探索中不断丰富和发展，为我们留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丰富的方法宝库和宝贵的精神财富。我等当不断深入学习、充分领会黄先生大职业教育主义思想体系的社会性、科学性、整体性、开放性、人性化、多元化等深刻内涵，从根本上摒弃模式化、功利化和单一封闭的狭隘职教观，针对我国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中出现的新变化，解决当前我国高职教育发展所面临的若干问题，办真正让人民满意的高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