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之地忆养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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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耕时代,人们对物质的要求不高,吃饱穿暖万事足,所以人们大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男人耕田离不开地,女人织布自然也离不开丝线。人们自古就有养蚕织布的传统技艺,所以植桑种麻以供纺纱织布也是普遍现象。汉朝民歌《陌上桑》就有了采桑养蚕的记载,唐朝诗人孟浩然在《过故人庄》中也有“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诗句,宋朝诗人范成大在《四时田园杂兴》诗中也说:“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可见,桑麻在农事中也占有重要的一部分,重要到人们把桑树比喻成故乡,“桑梓之地”即是父母之乡的代称。

      我的桑梓之地就是一座以桑命名的村庄——桑村,属枣庄市山亭区所辖。春秋战国时即有人居住,古时名为灵丘,当是人杰地灵之地的意思。明朝正统年间,桑村还叫安乐乡,一个寓意多么美好的名字,我的祖先就是从山西的洪洞辗转迁徙最后在此定居的。清初时曾一度改名乾镇集,后来这一带兴起养蚕,家家户户以养蚕为生,于是村镇上遍植桑麻,遂有了现在的名字——桑村,便是以桑立村的意思了。 

      后来不知何故,桑村已没有了养蚕人家,也没有了桑树,只留下了一个名不符实的村名。听母亲说,桑村村西原有一片桑田,现在是连片桑叶都难见到了。但是,我家却是确确实实地养过蚕,但不是桑蚕,是麻蚕。

      四十多年前,政府为了让人民群众吃上油,就号召大家广种蓖麻,等蓖麻结了麻籽就采摘了榨油,可以炒菜吃,也可以点油灯。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能用麻籽油炒野菜吃也算是肚里有点油水了。母亲刚嫁到我家时,房前屋后,沟渠漫坡,到处都是蓖麻。父亲那时是赤脚医生,成天走街串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蚕宝宝,带回家让母亲养。母亲就把它们放在一个圆竹筐里,养在南屋里。由于蚕宝宝太小,母亲从外面摘取来蓖麻叶后,还要用剪刀剪得细细的,一条一条的,那样蚕吃起来方便。幼蚕不停地吃,生长得也很快,刚从蚕卵里孵出来时身子还是黑的,不几天就成白色的了,吃了一肚子麻叶之后就变得一身透绿。长大了的麻蚕吃起麻叶来沙沙作响,声音很大。麻叶也不用剪细了,直接把采来的麻叶放进筐里,一会就能吃光。而一个筐也盛不下它们渐渐长大的身体了,就把它们移到几个筐里。

      一个月左右,经过断断续续的几次蜕皮眠期之后,肥胖的麻蚕就彻底停止进食,身子渐渐变得金黄,蚕就到了成熟期,该吐丝结茧了。蚕成熟很快,争先恐后地爬到高处去结茧。为了蚕能顺利结茧并方便捡拾,就要提前准备为蚕结茧的场所,把一捆捆的麦秆或稻草立起来,蚕便纷纷往上爬,迫不及待地要去吐丝结茧了。

      结了茧的蚕要及时拾取,然后用剪刀剪开茧的一头,把里面的蚕蛹捏出来,拾晚了的话蛹就变成蛾子飞出来了。取出来的蚕蛹蛋白质含量很高,用油一炸,便是一道营养丰富的美味佳肴。母亲说,那时吃蚕蛹吃到腻,后来拾取的蚕蛹都让父亲送给左邻右舍吃了。现在,偶尔从超市里买来袋装的蚕蛹,母亲都不会动一筷子。

      取出蚕蛹的茧,便是缫丝的原料了。成语抽丝剥茧说的就是这个吧。父亲把蚕茧带到收购站去卖,换回一小叠花花绿绿的钞票。至于父亲把蚕茧卖到了哪里,收的人怎么把茧抽成丝,又怎么把丝织成丝绸,母亲没有亲见,不知道详细情况,那我也就无从得知了。没有来得及拾取或者是故意留下产卵的蚕茧就爬到屋棚顶上,生出灰色带翅的蛾子来。待公母蛾子交配之后,母蛾就会产下一串串的卵,挂在房顶上,倒也壮观。母亲把这些蚕卵小心地收起,留待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孵化出蚕宝宝,开始新一轮的养蚕季……

      听母亲说我家曾养了三四年的蚕,对此我是没有一点印象。当然不会有印象,因为养蚕时我还没出生呢!蓖麻我也不知是何物,即使在网上搜到蓖麻的图片,也没有一点熟悉的影子。不过,南屋我倒是还有印象,就是一间草搭的小屋。两个叔叔小时还曾住过,现在老家因多年无人居住,南屋已经坍塌,上次回家竟发现从废墟中长出一棵梧桐树。

      少小离家老大难回,记忆里的故乡已经远去,风物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但作为父母之乡的桑梓之地,却一直深深扎根在心里,挥之不去!

(传媒分会 李建设 原载于2016年4月7日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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